「时光代理人」《乍破天光》同人文/黑白向
*是一篇存稿文,作为《冗夜》的蓄力器~冗夜的剧情正在调整中,作者会
2023-07-31*是一篇存稿文,作为《冗夜》的蓄力器~冗夜的剧情正在调整中,作者会尽快赶稿,很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资料图】
病痛缠身被生活禁锢无欲无求攻x 面冷心热谨慎细腻理智受
·剧情向,小长篇
·有ooc,但不多
·剧情稍显沉重,慎入
纷乱迷幻又显无序的五彩灯光天花乱坠,不住地闪烁,恍惚人眼,觥筹交错之景里情激意迷,舞动的影子使人神思迷离。
酒台前站着被错综的斑斓色彩模糊的身影,那身影却在这片喧嚷的氛围里滞若块木,不为所动,仿若眼前无物。似是早已惯了这片激情地,只百无聊赖地晃了晃手里未盛酒的高脚杯,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外看去。
直到身旁一处亮起了一点荧光,那身影终于分出了些许动作,目光随之看去,是一条新消息。
程小时拿起看了看,不禁轻挑眉眼。
【许凌】程哥,今天我带几些朋友过来你那聚聚,给我空间房呗,最好大一点儿的
【程小时】人很多?
【许凌】也不算特别多吧,就几个,只是人才济济,太小了就感觉委屈他们了
屏幕前程小时无奈的笑了笑。
【程小时】人才都愿意跟你这厮在这乱搞的吗?
【许凌】瞧你说的,这哪是乱搞,现在就业压力这么大,这分明是在放松!
【许凌】行了行了不说了,我接到人了,程哥你开好哈,待会给你认识认识
不知时针又绕了多久的滚圆,酒吧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程小时望眼过去,来者尚是熟悉,只是身后多了些陌生的影子,其中白雪如皑的一抹亮色在这片郁郁昏沉而错杂迷幻色彩里,突兀地独立其中,好似让周遭的无章俯首堪臣,百淤不染。
程小时顿时被止了心绪,看不清那人是谁,只知道光影交杂之下,有一处更亮的光在烁动,明灭不止。
许凌不知何时站在了程小时面前,放大了声嗓,勉强盖过了周围隆隆嘈杂的歌声,“程哥,我在这呢!”许凌在程小时面前晃了晃手,“瞧什么呢这么入迷,我可没带什么美女来啊?”
程小时收回方才被牵引的神思,瞥了许凌一眼,“k705号房。”语罢抬眸那一刻,眸光不知以什么力量,忽而破出了当下迷乱灯影,他仿佛看见了一股清澈缓缓于眼底流过,于这片淫靡之地里,清冽如同山中水,倒映在里面的光景水天一色,仿若碧海潮生。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一双澄澈而清明的眼睛。
程小时不觉间凝固了心神,连同呼吸一并忘却,周围一切似乎变得无法比拟,落败不堪。
那双眼睛似是感受到被注视,转眸看去,四目相望。
程小时唇间动了动,欲语忽休,只听许凌的声音再次在耳侧响起,“程哥,赏个脸嘛,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喝一杯!”
等程小时反应过来时自己也已经站在k705号房里了,程小时颦蹙着眉,刚欲开口说话,许凌便打断了他,“来来来介绍一下,这是我高中同桌翟启东,现在在a大读的经济学,未来肯定能去国企从事财务管理方面的,别提多风光了!”
许凌神采奕奕,语出不穷,“这是陈建华,h大高材生,学土木的,现在在实习中,还真别说,虽然在工地上班,但人家转正以后工资能几万呢!”
许凌滔滔不绝,眉飞色舞地介绍身边俊良,偏程小时一点兴趣没有,眼神全然只落在站于离他们最远的高挑白色身影上。
登时,那抹白色离自己更近了些,是许凌把他拉近了,斑斓灯光齐齐弥散在这片白雪上,程小时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倒无谓惊鸿一瞥,但足以一醉经年。
“最后这位,压轴出场!”许凌眸色亮了几分,兴致勃勃,“高中那时他是我们班的学委,叫陆光,成绩贼拉好,年年第一,那时追他的人男男女女都有,上以上九霄,下满太平洋!”许凌虽言语畅快,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可怜我当时喜欢的人一直都在暗恋他,让我一点机会都没有,可悲,可悲啊。”
“人家现在是t大医学系学生,拿过很多国家级医学项的奖呢。然后现在又在人医那边当实习医生,说不准以后就去当医学家了!”许凌朝程小时推了推自己的胳膊肘,得意道,“你瞧,我许凌也是非凡人之身,竟识得那么牛逼的人!”
程小时却没给他什么脸色,随口“嗯”了声,线条明晰的下颔微微抬起,朝某处方向点了点,不知以何情绪地淡淡问道,“他为什么会来?”
许凌随程小时意指的方向投去目光,不免有些惊异,“程哥你认识陆光?!”随之许凌又好似想到什么,便又转为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也是,陆光的名气可大了去了,t大的风度人物,在学校贴吧和其他站台都能看见他的身影,不认识就怪了。”
程小时:“......”
许凌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陆光怎么可能会来这,只是因为都是高中朋友一场,碍于情面不好拒绝罢了,反正也都是小喝小乐放松一下,又没什么。”
程小时眉梢微挑,嘴角拉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向许凌的那些朋友们点了点头,“程小时。”
程小时走到桌台前拿起两杯透明玻璃杯,盛上半瓶啤酒,慢步朝陆光走去,在他面前抬了抬手,语意含笑,“兄弟,喝一杯?”
陆光抬眼,神情寡淡,瞧不出任何情绪,似乎眼前任何都视为同物,不起任何波澜,只双眸依旧澈得清朗,让人不禁分神凝注。
近距离的注视,程小时感觉到一股莫名而急促的涌动蹿上心梢,尝不出什么滋味,只诧异地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更热了些许。
陆光随之也缓缓地抬起手,接过程小时递来的酒杯,不怎么熟练地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他那棱角分明的下颚顺流至白皙的脖颈与突兀的锁骨间,一寸寸打湿的霜白衬衣里更透几分性感与冷艳,如画般悦目,明明只饮水这再正常不过的动作,竟让程小时一时移不开眼。
许凌和其他几位已经坐上了包间沙发上,见程小时和陆光依旧站在一旁未动,便招呼了声。程小时恍若未闻,仍是一双眼直直瞧着陆光,“第一次喝酒?”
陆光淡淡道:“嗯。”
“喜欢么?”
“一般。”
程小时低低地笑了,走至陆光身旁,话语轻盈地飘过陆光的耳畔,落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温热,“最好不要喜欢上。今天你尝过,知道这味儿烈又臭了。”程小时语调轻松地抬手轻轻碰了碰陆光的侧肩,“没什么好的,这不合适你。”
“还是好好读书,小孩。”
程小时从陆光一侧经过,发现这人居然不比自己矮多少,约莫到在自己眉眼处。他背对身后的许凌,随意摆了摆手,“你哥我忙着呢,先走了。”
不等许凌抱怨一声,那宽敞而健朗的背影已模糊在视线里。
陆光握着酒杯,止于原地。
*
傍晚的余晖似乎比平日更深了一层,红艳流云随风不止,云层罅隙里隐露的余光细细描摹着黄昏的温愉,余落的日光在远处山川后投下模糊暗影,柔和地气息缭绕城市。
程小时抬眼望去,瑰丽的映晚霞色妖冶盛开于眼眸,落花般美艳,心事霎时散在空中,连同着今日酒后的疼痛一并殆尽。
心里似乎畅意了不少。
……因为一片天么?
心头疑问弥散在悠悠拂来的和风里,无人回答。
“铃铃……铃铃铃……”
手机一直颤动未停,震得程小时心头躁乱难安。
“程小时,你他妈每次挂我电话算什么!”那人在电话里头咬牙切齿,“想死了就他妈直说啊,还缺人弄死你不成!”
接通电话,一通乱骂铺天盖地,当头淋漓了程小时满身。还是往常那粗劣又粗哑的撕裂叫喊,干瘪的像是风干了的熟皮子,嘶哑干裂,叫人听得心泛怯意。可程小时似乎听惯了,即使心口被抑得躁动,却还是用着平常的语调,让自己淡然如常,“我是死是活由不着你。”
那人闻言却是轻蔑地笑了,“呵,给你路你还真顺着走了,做你狗屁的梦!”
“你快给我打点钱来,不多不少两万五,后面一段时间暂时不找你,今晚见不到你就死定了——你怎么不去喝了?前些日子那公司老总找替酒的你为什么不去?!你知不知道能赚个多少!”
程小时依旧不咸不淡,好似偏要把对方逼出心疾,他抬头,眼神轻飘飘的掠过天边的艳媚,“不想喝就不喝了,还需要理由吗。”
“你他妈……!”
“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你赶紧打来,我不和你计较那么多!还有你那些病别想着治,一身祸患就算了还有满身债款,病恹恹作给谁看,他们还能看你残废免你不成?没还完你就还死不成,我也总归算你……”
嘟嘟嘟......
电话里头的尾音空落落地消散在风里,听不真切。程小时顾自笑了,不带任何心绪,仿若在漫不经心地自语。
“治?”
早就没想了。
*
晚云层起,玉轮隐隐,天际淡了光彩,浮出深邃的幽寂,夜色渐浓。夜风浮动粼粼水波,青葱枝叶迎风曳动,悄无声息地落在晚行人身上。
行人余光随之晃动,伸手拿起一片叶,举手映在皎皎玉盘中,叶背照出月色一片,却终是浅淡无痕,只有轮廓泛着白光。
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内心满是空洞与虚无,重重暗影充斥着整个心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狡黠贪婪地噬虐摧残,狰狞可怖,却仍觉得不够。心脏几欲崩裂,于深邃潭漳里抵死相抗。
直到陷入稠夜与死寂,不复希冀,心脏彻底支离破碎。
程小时从记事开始,便整日有闻,他的父母不是去世了,而是去了暂不为人知的地方,只是无了影踪,覆了音信。时日到了,他们自会回来看他,带他离去。
少时懵懂,程小时信了。
程小时生性执拗,固执地不肯去福利院与同伴们相待,一味坚定的说自己不是孤儿,要在家等父母回家,固执地孤行,固执地自生。
众人纵使意切,也如何都劝不了。万般无奈下,众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他窜动街头却无个落定,看他四处飘荡只为挣得几扳铜钱。
好在有当地政府有助学金资助,让程小时顺利上了学。
只是十岁那年,一次变故,彻底颠覆了程小时命运轨迹。
抑或说,那是混乱的开端。
十岁。那晚冬夜里烟火昏沉,忽明忽灭,大街上行人寥寥,寂寂冷风吹来一阵寒凉,吹得街边疏落杂草簌簌作响,惹人不觉抱手覆胸,只为取得只片暖意。稀疏虫鸣从远处林荫传来,皎月似钩,倒挂穹宇。
程小时没有回家,他出来了,漫无目的。
那晚是年夜,虽说早已惯了寥落与空寂,但在看着别家里头阖家团圆,而自己却只得独守空房时,心里便又腾生出有万般难言的苦涩,犹如藤蔓般紧缠心头勒出条条明晰血印。欲出不出的委屈覆满心间,盘桓萦绕,继而覆盖全身。鼻尖涌上阵阵浓烈酸涩,那股狂涨的心酸与惆怅缠绕不休的厮磨着那颗脆弱心脏,明是不堪重负,却天数命定,非要让他摸爬滚打相抵这所谓命运,落得个遍体鳞伤。
他只是想有个完整的家,只是想好好过正常人的生活。
那点模糊而细小的身影落在一处偏沉的小巷街角,那处的灯光依然稀薄,却比多数地方浓郁些许,能听到稀拉几声酒杯相碰,只言片语。是一处夜摊子。
程小时含了口唾沫,肚子也应景地响了一声。他不自觉地走进夜摊,正对上了那只眼。
那只眼的眼神刻薄淡漠,方瞧见他时,只片刻的惊异了会儿,随后化为不以为意。在欲催促程小时离开那瞬,微微顿了顿,黑夜覆上那双眼眸,隐晦而深邃,瞧不清里面思绪如何,程小时望见的只有微微弯起的嘴角。
听他道:「小朋友,冷不冷?」
「有一点。」
「那饿不饿?」
「嗯。」
他伸手揉了柔程小时柔软的发丝,小小的身影在没有任何支撑下随着掌心的晃动而晃动。他说,我会给你找吃的,不会让你冷。
程小时依稀记得,他喝了一杯被那人称为味道难闻但好喝至极的饮料,随即天旋地转,眼前只剩得昏天黑地,极强的晕眩感呼啸而来席卷心头,脑袋沉得发昏,胸口愈发窒闷,程小时紧捂胸口,在一阵昏眩中沉沉倒地。
后来,他被带去一间屋子里,里面惨暗空洞,窗口封闭,不见天日。程小时第一时间觉得自己被拐骗了,可手脚却没有想象中被粗绳大绑地束缚,他还可以自由起身,自由打开房门。
「醒了?」
那人抬眼看着程小时,虽仍是笑着,却无端地阴戾险恶,叫人生寒。程小时不自觉后退一步,却背撞房门,无处可退。
那人又上前一步,「酒好喝吗?」
程小时暗自吞了口唾沫,忽地发觉自己的口舌干燥异常,喉间似是烧着烈烈灼火般难耐,枯干了所有水分,让他迫不及待得求得一片温润来缓解这刻的躁动。
「水,……我想喝水。」
「没用的,你喝再多也没用。」
程小时无暇顾及自己身在别家,顾自的疾步跑去了有水的地方。想喝水,好渴,口舌快裂开了,心头似乎有什么强烈的欲望让他去追寻某种渴求,潜滋暗长,疯狂涌动,仿佛欲击碎人固守的最后的尊严。
难受,难忍。
程小时不停地喝着,宛若喝着琼浆,不愿放手,欲罢不能。滚滚留下的水浸湿了他颈下衣襟,比雨淋还要狼狈几分。
程小时蹙紧了眉头,抓着水桶的手青筋挑起,眉目似乎快要皱至眼睫。不解渴,怎么都不解渴。
那人不知从何拿出和从前一模一样的杯子,一模一样的酒品与酒量,说,过来。
程小时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欲望是那么强烈,如同在那荒郊里走了至久的饥饿猛兽遇上猎物时的迫不及待,心急如焚。他再无所顾忌,猛地上前扑了过去。
*
那颗本就空洞的心脏好似被束绳捆绑紧收,欲望开始无止休地在心底张牙舞爪,愈来愈浓烈,被牢牢地牵制无可动弹,唯有顺应放弃抵抗才可得到片刻的安息。
可这还不够,他像只被用细线控制没有自由的人偶,摧折了精神,失去了尊严,任由他们在自己身上打压,说他是条狗,一条没有自我意识只能任凭摆布的狗,要他为自己卖命,赶他四处干活为自己挣钱,威胁着说他要是反抗便只有死路一条。
被精神摧折,命运好似一把可笑的刀,一遍遍发狠把他剖心挖肺,毫不留情地刺向他那脆弱的心脏。
可是,都已经走投无路了,还怕死吗?
后来他逃了出来,忘记了过程的细节,身上的噩耗未结束,疼痛与窒息无止休,带着强烈而令人屈从的蛊惑。无从抵抗,只是强忍着身上药物疯癫的汹涌,拼死拼活让自己离开那个荒唐的地方。
他只知道在那之后,有人以悲悯的目光向他投去,有人暗道可怜,是个苦命的孩子,有人低叹摇头,有人沉默不语,有人冷眼旁观。
好不容易捡回薄命努力让自己活得像人,深渊里跌落又爬起,身躯早就被鲜血淋漓,败落不堪,满目疮痍。他明明还那么小,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为什么要经受如此的摧残,末了又得世人对自己这的副悲悯模样。
人们的怜悯,对程小时而言就是一场无声的浩劫。虚伪而空洞,惺惺作态的模样叫人胃肠翻腾作呕。若是真的怜悯,为什么在他遭难时没人站出来帮他谴责,为什么没有人替他讨回应有的公道,为什么要以旁观者的身份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
程小时攥紧了手心,沉默着让自己尽量漠视周遭的一切声音。
只盼风能快些来,吹散这嘈杂刺耳的人声,让世间留得几分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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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时知道自己活得不会久。那药效的作用是猛烈燃烧的烈焰,在他身上肆无忌惮的烙上深深烙印,那样的痛苦程小时不堪忍受,或许稍微一闭眼,就不复见光。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但是他不想。
他记不清自己跑去了多少地方,药店里的人无一不是叹息着摇头说抱歉就是直接把他驱逐门外,各户各家更是让他别再与自己纠缠,好心的便拿上一笔钱让他自求多福好自为之。
程小时没有经济来源,因为身体经常受药效的折磨,精神日渐萎靡,空洞洞的灵魂好似失去了支撑点,像是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花瓣,欲落不落,在母体上飘忽不定。程小时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被软化了,身体上的气力难以感受,唇齿间也是燥烈非常,一个个刺骨的银针毫不留情地往自己的喉咙里扎,偏要把血扎得喷张四射才善罢甘休。
他无法找到一份正常的工作支撑,学校也没有再去,只能靠着好心人家给的怜悯钱勉强地吃上几顿,以此来维续这条岌岌可危的生命。
在程小时以为自己的生命将会终止于此时,他遇到了李建华。
程小时不记得李建华当初是如何找上的他,唯一记得的是自己刚与他见面,便听他说。
「小屁孩,你这快死了吧,你想活命吗?」
程小时的警觉被拉到了峰点,目光尖锐地盯着眼前来路不明的人,后退了几步,没有吭声。
程小时被骗过一次,差点沦为失去自我意识的傀儡。性命是最后的底线,不能再将自己推入罗网了。程小时转身欲跑开。
李建华拉住了他,粗犷的声音从后背缓缓传来。
「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么?我看你挺想活命的,真不治?」
程小时僵住了身子,保持着原来想离开的姿势一动未动,他感受到心脏此刻正在剧烈跳动,一下一下敲击震动着全身上下快要接近停止死亡的细胞,把在绝境边缘徘徊的细胞拉回,似要把它们全部震醒。
「你...能治好我吗?」
「我还可以让你读书,你想读书吗?」
程小时涣散瞳孔里映射的倒影终于有了几分亮彩。
那年的冬日山寒水冷,寒风侵肌,却好似并不只是渺茫一片皑皑白雪,朦胧薄纱遮罩双眼,一切看似都那么不真实,只能在这片欲盖弥彰的天地间千转徘徊不定。
到底该如何是好,答案终究隐匿,又或者本就没有答案。
程小时终是选择跟了李建华。
*
李建华当初把话摊直了同程小时说明白,说他根本不是因为被摄入了奇怪的药物而导致的身体异常和精神恍惚。
他被人投了毒。
那是程小时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毒这种东西存在,曾经未及有闻,可当有朝一日真正了解,畏怕与恐惧霎时奔涌上神经末梢,好似有恶鬼用魔爪狠狠将人的心脏反复撕扯,不可避。
程小时用尽量听起来清晰的声音,忍着此刻汹涌欲裂的全身血管,好久才缓缓出声。
「我...到底该怎么办......?」
后来,李建华带他去了戒.毒所,程小时期限到止的时候,那年他14岁。
程小时如今虽然脱离了毒.素对身体造成致命伤害的危险,但身体上依然残留着许多因毒.素产生的后遗症状。李建华怕他命短,带他去医院检查身体的具体情况。那时医生的表情惊异复杂,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检查结果出来后,程小时被确诊心血管系统受到损害,以及患有感染性心肌炎,由于年纪尚小,肝功能也出现了明显的衰竭现象,必须及时就医诊治。
李建华跟他说,他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自在无忧地生活了,何况吸·毒留下了案底,再如何风光行事,一辈子也抹不开曾吸·毒的痕迹,想要有好的前景,不是一般难的事。
「你这病不治会死人的,治病就得花钱,我没那么多钱给你花。」李建华单刀直入,摊开了讲。
「你说过能治好我的,不要丢下我,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李建华给他丢出一句话,「治,但我指的不是花钱救治,我给你提供方向,你自己努力看着办。」
李建华当初问程小时想不想活,他说想,他便留他一条命在。至于读书,程小时符合政府资助条件,自然无需李建华自掏腰包。捡下程小时一条命完全无须他出钱费力劳心苦思,于他而言不过一件弯腰捡便宜的事。他不过只是给他解除了药瘾危机。
「想活命就自己打工挣钱。」
后来,程小时根据李建华的“引荐”去了酒吧当服务生。他说酒吧服务生一行的工作轻松,只要客人招待得好酬金绝对不少。他去了。
与外面的世界不同,程小时第一次跨进酒吧的大门,他第一次明白到了窒息的感觉。
是的,窒息。
与他黯然无色的生活相比,眼下的灯火缭绕与红酒佳肴宛如生冷刺骨的锥子刺得他眼睛生疼,那些欢舞雀跃的人们脸上无不都被沾满欲望的笑颜覆盖侵占,无不都挂着被欢愉陶醉,被欲望遮蔽的双眸,一个个在安乐窝里醉生梦死,仿佛已然堕入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世界,覆没于醉乡不复苏醒。
窒息,太窒息,为什么我在岌岌可危的日子里垂死挣扎要死不活,而你们却欢歌笑语无所顾忌的活得那么潇洒自在?
为什么?凭什么?
程小时暗自攥紧拳头,愤恨着世道的不公。可他能做什么呢,生活不见天日,发狠给他劈下几道惊雷打得他措手不及,四散奔逃。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等他稍缓过来一点,也依然要对着这些人们低声下气。
可没法抗拒,这是他的命。
当酒吧服务生的日子,是他许多年以后都不愿意再回想起来记忆。
程小时只觉得煎熬。他每天要忍受着各式各样的调侃与捉弄,甚至好几次被人灌醉带入吧间进行下药,企图开始图谋不轨。有几次他的衣物被扒光了,如若不是因为性子刚烈随手抓起硬物往人身上砸,恐怕他真的只有被欺负玩弄的份儿。而他自己因为砸人的事没少挨总管批评扣工资,都骂他为什么不能识趣点顺应,为什么不能好好招待,非得招风惹雨闹出一堆麻烦等诸如此类。
意思在说,你凭什么不愿意,你有什么资格不愿意?
是啊,他没资格不愿意,他的人生永远都是被动的,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从来都没有。
在酒吧待了三个月,最终选择打包走人。离开酒吧后虽一身轻松,但三个月里累得半死仍旧没赚到多少钱,治病的药还没买到,就让李建华把三分之二的钱都给要走了。说到底李建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顶少如今也算是他的养父,他没有理由拒绝把钱给他。
剩下来那三分之一的钱,粗略算下来只有一千六,三个月的辛苦付出忍辱负重,只剩下这么点了,可生活方面所需要的费用,如饮食起居,医疗方面的费用,如诊治买药等等,光是买瓶小小的药水就好几大百,远不是这点钱就足够了的,他必须得尽快找到下一份工作,更体面的工作。
程小时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待气呼出后又重新抬头。日子还得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上的病痛叫嚣得越来越猖狂,疼痛感犹如冬日凛冽寒风,肆无忌惮地割裂侵蚀着他白嫩而脆弱的皮肤,似乎想要让他在疼痛的深渊里被折磨至而覆没,让他在疼痛的寒潭里再无法重获呼吸。
勉勉强强买了镇痛的药后,才四下打听哪处工作地有十四五来岁年纪的容身之所。
他尝试做过很多工作,酒店洗碗工、超市清洁工、小吃店打杂工、快餐店服务员、送货员等等,一切能做的都做过了,只是那个年代许多工作普遍工资都不高,遑论是这些提不上名次的。
最后一份稳定且稳赚不亏的工作,是代酒,也是程小时做过的最长时间的“兼职”。代酒这份工作是李建华怂恿程小时去的,当初他跟他说这份工作每个老板都是有身份地位和权威势利的,因为考虑到工作原因不方便多喝酒,所以往往都会找个专门代酒的人来代替他们喝酒。一场陪宴下来可以赚好几千,人家一个月只能赚一两千,而你一天就是人家的两三倍,一个月下来没有四万也有五万,你就说干还是不干。
「干。」
酬金确实是丰厚的,但是代价太大。遇到良心的老板,代过一次酒给完钱后当即放人走,而有一些老板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内心确淫秽肮脏,名副其实的衣冠禽兽,完席之后企图对程小时为非作歹,张牙舞爪地说着已经买下你了,你必须听我的。
说来也好笑,程小时光顾着赚钱,已经忘记了自己从开始到如今,一直都被人当做可以随意使唤的工具,他们从来不把他当人看。他不能为自己做主什么事,既是无法,也是无权。独独能做的,只有低声下气,唯命是从。
在这面目可憎、依靠权势上位的世界,无辜者最容易被批判。程小时没有选择的权利。
作者有话说:该文不定时更新,篇幅控制在五万字左右,小长篇,救赎向。